上海人习惯称呼看不出年龄的女性为"小姑娘"。从十几岁起一直被叫到三十多岁，我很喜欢这样的称呼。北方人喊"姐"，让我有年龄的抗拒；南方人喊"靓女""美女"，总感觉有一丝轻浮。"小姑娘"这三个字恰到好处，听起来极度舒适。

这些年我接触了很多"小姑娘"。有些人活得活色生香；有些人按部就班；有些人把沧桑和对生活的妥协写在脸上；有些人你能用眼睛看到她对物欲的渴望。

小姑娘之间总是容易聊得比较深，八卦也会把时间、地点、对话等细节挖个透彻。身为记者的职业特性，我又总是对人们的故事充满好奇。所以，我有幸走进了很多小姑娘的情欲世界，了解到她们的真实经历和想法，这些美好或者黑暗是人世间的真实存在，构建了你我可见的十方世界。

小姑娘能有什么坏心思呢？无非是情、爱、欲、孽……

直到最近一次闺蜜聚会，我才意识到小姑娘的这些心思，千差万别的距离，有点大。

那是疫情期间的一个周末，聚会发起人为了省事，把她不同圈子的几波闺蜜约到一起，在家攒了一个火锅局。六个人，有些人彼此特别熟悉，有些人只是见面之交。

一开始大家还谈些工作和公务。渐渐地，酒到浓时，加上有人带节奏，大家彻底放开，聊的话题全部是赤裸裸的情爱。尺度之大，全程消音。

有人现场自曝和老公的 Open Relationship（注：开放式婚姻）；有人详述和爱人"作战"的技术细节；有个完美婚姻代表扭捏半天，最后坦白了自己出轨的经历……纯情的军嫂"小白"席间两次用手机百度，搜索她听不懂的专业名词。

如果是做一张两性知识的试卷，现场六个人的得分应该从 10 分到 2 分等差排列——当然，这张卷子不光指理论，还包括实践。这应该是个小样本，显示了当下社会小姑娘们的正态分布。

有意思的是，一开始听到敏感话题还会瞳孔地震的 2 分选手，九点钟就说着要回家哄孩子睡觉，后来却越听越上头，甚至主动向满分选手请教专业问题，学习到午夜之后。

满分选手现场教学，怎么锻炼身体柔韧性，哪些动作可以提高情趣……午夜过后，现场放起了音乐。低分区选手们纷纷拿起红酒杯，跟着音乐一起摇摆身体，尝试着释放硬邦邦的腰臀，久久不愿结束归家，若有所思。

我不是女权主义者（详见后记），只是诧异女性在面对情欲问题时的单薄和脆弱。很多姑娘在和我聊起自己的想法和经历时，都提到过"羞耻感"。我总是会试着对掉一下性别：如果是男的，面对同样的情境时，会有羞耻感么？答案往往都是：不会。

我们羞于正视自己的生理需求，就像操劳一生的老母亲，从来没有说过："我累了，想吃顿好的"。我们囿于社会评价和凝视，想活成别人眼中的完美人生，把牺牲美化成付出，脑海里总浮现着"女人，就应该这样"。

不往深里聊，我难以想象，已经有了两个孩子的她至今只尝试过一个体位，而她的老公在外面花柳行色，众人皆知；不往深里聊，我很难理解，家世显赫的名媛是怎么被凤凰男 PUA 到抑郁症；不往深里聊，我很难知道，一个女人可以在 30 岁以后找到自己的价值支撑点，活出自己喜欢的样子。

于是，我搜罗了身边小姑娘们活色生香的故事，把她们的心思掰开了、揉碎了，真实地把这个繁花世界展现在你眼前。这些人、这些故事可能都来自于你的六度空间。

我在几年前开过一个微信公共号，写过几篇小姑娘的故事，还一直被人催更。时隔数年，我重访了几个故事的主人公。在她们的战场，有人越战越勇；有人改弦易张；有人销声匿迹；有人天堂无返……

数年的时间维度增加了故事的厚度，那是生活馈赠的饱满。我很难说她们有没有变得更好，但我确信她们都没有变老。

这几年，我又遇到了一些新的小姑娘。十四个人，十四个人生，源源不断向我展现出这个世界的丰富多姿。我希望你们也能看到。

我希望小姑娘们都能正视自己的情感和身体。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和你一样亦或不一样的"她"，但你要找到的是真实的自己。我也希望大家不要带着是非对错来价值判断她们。斑斓的世界，它存在。

顺带说一句，如果你不知道文中的"花洒"和"穿透纸背"是什么意思，那你应该也在低分区。

2022 年 3 月 27 日 三亚